桃源:沙坪记忆

2021-12-16 08:41 来源:桃源县公安局交警大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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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生的某些时刻,难免回忆起往昔生活中印象深刻的事物,而沙坪,就是我人生一段无法抺去的记忆,好像松树的年轮,刻下不可磨灭的印痕。决定写一写沙坪时,那如洪水般的思绪一下涌入我的脑际,如清晰的线条上串串念珠滚动。

那年寒假,我已记不清是八岁还是九岁,小学几年级了。伯父写信来说,由于工作,他们今年不回老家了,接我和奶奶去沙坪过年。伯父当时是沙坪镇境内王家塆水库管理所的所长,伯妈是沙坪镇农业银行职员,他们把家安在沙坪镇上。

听到这个消息,我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。从我老家龙潭镇到沙坪镇有200多华里,其间还要经过桃源县城转车。一个山里娃娃要去县城和很远的地方见世面,在当时落后的交通下这样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哟。奶奶也是同样高兴。第二天一早,我和奶奶就从家里往镇上赶。70年代初,交通闭塞,到县城只有一趟客班车。我们到达时,车票早已卖完了。无奈,奶奶给我买了一张半票托一位熟人带着上了车,她却决定走着去桃源。

第一次坐上客班车,我紧紧傍着熟人时站时座,看窗外景色,激动得完全忘记了奶奶的存在。晃晃悠悠坐了2个小时的样子,桃源县城就到了。熟人把我带到县城东街,交到了伯父手上。那时县水电局设在东街,伯父在那里有一间住房。听到奶奶是走着来的,也没说什么,带我吃了饭,交待我在房中不要乱跑,就借了辆单车去接奶奶。直到天黑许久了,伯父才拖着奶奶赶回县城。听伯父说,他一路骑着单车在路上左顾右盼,生怕与奶奶错过,幸好那时就只有一条公路,不怕走错迷路,也不怕接不到人。奶奶是一双小脚,走那么长的路,可我当时还不会体贴到奶奶的辛苦。

记得我们在县城呆了2天,等伯父把工作处理完了才往沙坪去,乘坐的是水电局的一辆大货车,货车司机杨师傅是伯父的好朋友,后来我在水电部门工作时和他还时有交集。我和奶奶坐驾驶室,伯父和另一位同事坐在有油布棚的后车厢,正是阴冷的腊月,天上又下着小雨,冷得直哆嗦,到得沙坪镇老街时全身都冷透了。农业银行是一幢木房子,伯妈坐在银行的营业柜台前,见了我们急忙赶过来帮助拿东西。(伯父母家就在银行后院)堂哥堂弟围着奶奶转,又和我抱成一团。

整个寒假期间,我和堂哥堂弟疯玩在沙坪老街的大街小巷。老街上清一色的木房子,沿河一带也是吊脚木楼,古扑而又活力四射。我们“跳房子”、“打棒”、“捉迷藏”,有时候在老街后山检干柴,有时候又来到小河边戏水。腊月的沙坪,居民们赶在年前纷纷下到河边洗被子,河水清清,棒槌声声,一幅乡村极美的图画。其间,伯父还带我们去到王家塆水库,乘上机船游览水库风光。王家塆水库的风光美丽极了,山中有水,水中有山。机船在水中畅游,让每个人都沉浸在大自然的怀抱中。

最有意思的活动就是“打棒”,这是桃源一带娃娃们最喜欢的娱乐活动。带上“娘棒”和“儿棒”,“娘棒”长些大些,“儿棒”小些短些,在场坪里用砖头码上一个空档,然后把“儿棒”放在上面撬起。大家分成两伙,一伙撬棒,一伙站在远去接,接住了撬起的“儿棒”算赢,再由赢方撬,若没接住,撬方就再进行下一道程序,“磕鸡鸡”,即把“儿棒”放在一块砖头上,用“娘棒”磕起到空中后,再用“娘棒”使劲把悬在空中的“儿棒”打出去,打得距离越远越好,最后用“娘棒”测距离,谁打得远算谁赢。

龙潭和沙坪虽同属桃源县,但隔了一条沅江,以江为界,一南一北,沙坪在南路,而龙潭在北路,其方言、习俗、语音多少就有点不同。比喻“打棒”游戏中的“磕鸡鸡”,沙坪就叫“磕鸡胡”。于是沙坪的一帮小伙伴就取笑我。有一天,这群小伙伴结伴成群来到伯父母家门前,站在外面一片声戏笑喊:“磕鸡鸡、磕鸡鸡、磕鸡鸡、磕鸡鸡”!年少的我,也是个不怕事的主,见他们如此,冲上去就扭住一个为首的家伙撕打。无奈那个为首的家伙年纪个头都比我大,我很快就被压在了下面。堂哥在屋里见了,冲出来抓住那个为首家伙的衣领一把甩出去很远,那群调戏我的小伙伴才作鸟兽散了。虽然那天我鼻青脸肿,但现在想来却是一段美好的人生记忆。

那一年寒假沙坪之行后,自此,我就和沙坪这块古老而又神奇的土地结下了不解之缘。高中毕业后,我伯父母已调到县城,而我大哥却又来到了王家塆水库工作,我又时不时去大哥那里玩。总是对沙坪那片山水念念不忘,总是想去追寻那一段已逝的岁月。沙坪,一个时不时在我梦中出现的地方,让我无时无刻不在为沙坪祈祷。沙坪,一个古老而又神秘的地方,她的山是那样青黛,她的水是那样的清绿,她的那片老街是那样让人迷恋。她的优美环境和600余年悠久灿烂历史文化得到电影界的青睐,多部电影在这里拍摄。就是这样一条老街,这样一片山水,让沙坪名声鹊起。而在我的印象里,沙坪就是沙坪,并不如何出众,甚至我觉得她太普通了,但是我却怎么也不能将她忘却。

很多年后,我所在的单位又成为了沙坪镇兰坪村的扶贫后盾单位,我经常往返于她的境内,同时市县的一些文化部门也经常组织活动在那里召开,我也被应邀参加。对沙坪更增进了一份了解和情愫。我先后写出了散文《烟雨兰坪》、《扶贫村里的笑声》、《不能被遗忘的桃源茶厂》、《登顶赛五龙山》等发表在多家报刊杂志。沙坪,那就是我的一个五彩缤纷的梦。

去年,我儿子又轮岗到沙坪邮政支局,这真是剪不断、理还乱,是离愁,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。我对儿子说,沙坪是个好地方。儿子却说,屁大个街,有什么好的。年轻人向往的是繁华的都市,那里又懂得父亲的心事。秋天的一个周末,我耐不住寂寞,决定和妻子去沙坪看儿子,儿子有什么好看的,我心底的隐密是想再去好好看一看儿时玩过的老街。这么多年,虽然我经常游走于她的腹地,往返于这片土地,却是因工作关系来去匆匆,并没有去老街好好看一看。不巧的是那天却下起了小雨,我们只好打着雨伞走进老街,去寻访儿时的记忆。老街虽老,可记忆里的事物已不复存在,我已找不到原来伯父的家在那里。时代日新月异,大部分的木楼老房子折除得差不多了,我们在几幢老房子周边游走,在小河边寻觅,我不知道我要寻觅什么,一边走一边喋喋不休的向妻子述说那段儿时的经历。她根本不理解我的心情,叱之以鼻,不就是一条普通的还显得落寞的老街吗,值得你如此眷恋。是啊是啊,怎么能要求别人像我一样倾注对于沙坪的感情呢?

这么些年,我从没写过老家和亲人的文章。不是我对家乡不依恋,不是我对亲人没感情,只是没有找到一个好的叙述方式,每每打住。如今,奶奶、伯父早已过世,今年伯母又已作古,是沙坪让我又想起亲人,借此文一并表答我对亲人的怀念。

沙坪,我的一段人生的记忆,在我的生活中是很难抺去的了,愿古老的沙坪,穿过跌宕起伏征程,焕发出时代的蓬勃生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