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的谎言(散文)

2008-07-30 16:51 来源:市公安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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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意外地接到了这个电话。
    我被县局派到市委党校参加理论骨干培训班的第二天中午,接到局110指挥中心接警员小高打来的电话。小高说,有一位自称认识我的老者在县城外贸菜场某茶馆内打麻将。在上厕所途中,老者不慎摔倒,情况很是危急。老者的牌友打了110,请我前去救助老人。我定下心来一想,除了父亲,不会有第二位“认识”我的老者在打麻将遇到麻烦时点名请求我去帮助。我急忙打电话给妻子,让她赶紧想办法去外贸菜场内找到父亲。如此,我还不放心,又打了妹夫的电话,请他也一并赶去。
    后来,妻子反馈信息说,他们把昏迷中的父亲弄回了家中。至于弄回家中的过程,我不知道。昏迷中的父亲更不知道。我学习结束回到家中时,父亲已躺在人民医院的病床上有了3天。医生告诉我,家父的心脏功能、肾功能和肺功能都出了大问题,他的病已不是钱能治得好的了。对一个人来说,这三项功能的缺失意味着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。我知道我离最后的孝道不远了。年过不惑的我,第一次对父亲有了愧疚,并由此生出了人生最大的伤感。父亲在医院内只躺了10天。如今,他已长眠于城西那片丛林里了。
    我一直耿耿于怀——父亲的死似乎与那场致命的麻将有关。我后来问及妹夫当时的情况,他听与父亲打牌的牌友介绍说,父亲中途离开牌局小解。3个人等了许久却不见父亲归来,就派人去厕所找我父亲,结果发现他倒在地上。现场痕迹表明,父亲是在走出厕所时踩着了水泥地板上的青苔滑倒的。父亲的腿一直不好使,倒地后他再也爬不起来。牌友问父亲怎么与家人联系,当时神态还稍稍清醒的父亲就说“认识”公安局的我。这样,小高的电话就一路追打到离县城100多公里外的常德。
    在父亲故去数月后,我一次偶尔在母亲面前提到父亲。我说,父亲那一跤真是摔糊涂了。他对别人说“认识”我,却没告诉别人我是他的儿子。这是他临死的不祥之兆啊!母亲说:“你爸后来对我讲过,他只说认识你,而不说你是他儿子,是怕给你造成不好的影响。”母亲还说,父亲在病中曾亲口告诉她:“公安局的人要别人不打牌赌博,而我打牌摔倒后却让儿子来救人,说出去影响不好!”
    母亲的话刚落音,我的心象被什么东西揪得生痛。父亲,你以年近八旬的高龄在茶馆内打一元、两元的麻将,把残阳夕照的时光消遣,会错到哪儿去啊!可是,为了顾及儿子的“名声”,你在生命垂危的关头还在编造着一个善良的谎言。你让儿子怎么面对这个事实呢?
    人生有许多感悟需要在时光的无情流失中获得。当我已是两个女儿的父亲以后,我发现人总是为自己的儿女操心得太多。有时,当女儿向我要求这要求那的时候,我就想,她们究竟为我这当父亲的想过些什么呢?或许,她们什么也没有想过,而我问心无愧地说,我心里半点也不责怪她们。这应该是天下为人父母者普遍存在的心态。回过头来我又想,在我成年以后,在父亲基本失去劳动能力以后,我替父亲想过些什么?又做过些什么?一切都很苍白,我欠了父亲太多。现在,当我想到要努力补救某些东西的时候,父亲已然长逝,我没有机会了。剩下的只有父亲临死前的谎言留给我的自责与悔痛。

        来源:石门县公安局

    作者:刘少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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