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侦查一起团伙盗窃案件,一位身患高血压的普通民警在蹲守犯罪嫌疑人的岗位上突发脑溢血,献出了年仅44岁的生命。
他,就是湖南省石门县公安局罗坪派出所前教导员郭青山。回放郭青山生命的最后时光,我们解读出一名人民警察对事业的忠诚和坚守。
5月15日
郭青山最本色的请求:“这案子归我们办吧!”
5月15日,郭青山安排好所里的工作后去县城。
他所在的罗坪派出所位于湘鄂交界的石门西北山区,派出所所在地离县城120公里,辖区平均海拔位置1000米以上,15000多群众散居在209平方公里的群山大野之中。近几年来,由于全所民警精心治理,罗坪乡被省综治委授予2007年度“平安乡镇”荣誉称号。今年年初,根据工作需要,公安局党委安排教导员郭青山负责罗坪派出所全面工作。肩上的担子更重,他的决心和信心也更足。
案子说来就来。4月17日,以周先闯为首的4人盗窃团伙开车沿公路撬门入室盗窃。上午,不法分子在所街乡焦山村接连盗窃3个农户后,窜至罗坪乡六房峪村继续作案。接到报警后,郭青山组织所里民警围追堵截,在邻近派出所和交警中队的协助下,于当天下午4点多钟抓获了周先闯、黄兴富两名主要团伙成员。罗坪派出所警力有限,又有两名嫌疑人在逃,工作难度大,局领导出于关心,建议把案子移交给同是案发地的所街派出所。倔脾气的郭青山听了颇不服气:我不需要这样的照顾!他找到主管副局长周常平请求说:“这案子归我们办吧,我保证办好。”谁会想到,这竟成了他最后的工作请求。
郭青山抓到手里的果真是一个烫手山芋。4名团伙成员都是“三进宫”的主儿,时间最长的坐了13年牢。郭青山和民警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周先闯逮捕,黄兴富被批送劳动教养。剩下的事情就是尽快将两名在逃的嫌疑人抓获归案,另外,周先闯移送起诉的法定时限快要到期,卷宗里还缺两份材料需要补充。郭青山就是冲着这两件事情来县城的。两名团伙成员的身份和住址都摸清了,他们大白天不会回家,抓捕是晚上的事情。下午,他决定到县城的玉器店内转转。周先闯一伙除从农户盗窃大量现金外,还盗得人家一只祖传玉镯。这只玉镯是重要的犯罪物证,它的价值必须搞清楚。整个下午,郭青山和民警伍石平转遍了城区大小金店,金店的老板大多不在店铺,看店的伙计只管卖货,不懂行情。郭青山最后找到某金店的徐老板,徐老板说玉器的利润空间较大,价格还真难说死,但从成色看,这只玉镯至少也值1000多元,只是徐老板资质不符,无法出具合法的物价证明。郭青山和同事一个下午的奔波白费气力。上午4个多小时的长途颠簸和下午的奔走让郭青山很是疲累。吃晚饭的时候,他对同事说头有些痛,好好的饭菜一口没吃。晚上9点钟,郭青山通知伍石平分头进入老西门社区蹲守点,秘密守候嫌疑人。这个长夜,他蜷缩在租用的民用车内,睁大双眼注视着某宿舍楼的出口,警惕的目光投射在进出的每个人身上,直到东方既白。
5月16日
郭青山最无奈的保证:“等办完这个案子我就去治病。”
郭青山早晨7点多钟回到家里,他准备躺一会儿。
他住在宝峰路派出所家属楼。这里说家也不象个家,对他来说更象一个旅店。妻子贺丽萍是东山峰管理区政工科干部,那里距县城140公里,女儿郭冰海在石门一中高二年级读书。一家三口除了重要节假日或特别约定外,平时很难凑合到一起。他曾与妻子相约,周末夫妻俩轮流回家照顾孩子。但由于公务繁忙,郭青山总是爽约。又是一个多月没回家了,他打算利用这次办案的机会在周末把孩子接回家好好弄餐饭吃。今天是星期五,郭青山突然想起自己还得到津市监狱调取周先闯等人的释放证明。这事不能推,因为第二天是周末,他担心碰不到人。
休息的事暂时搁下,郭青山忙着到局里开具去监狱联系工作的介绍信。办好手续,他碰到了局长和政委。去年局里统一组织体检时,郭青山被查出有高血压,医生一再叮嘱他必须按时服药,可是,警察生活并不规律,工作一忙开,他常常就把吃药的事忘了。这个情况局领导都知道。一见面,局长陈有万就关切地问:“你现在的血压是多少?”郭青山说:“去年检查时,是90和120,一直没复查,现在不知道。”陈局长一脸严肃地说:“那怎么行!我听说你工作起来没日夜,吃药也不当回事。高血压是开不得玩笑的,这样吧,你抓紧把所里的工作安排一下,然后住院观察一段时间。”郭青山拍拍手里的卷宗,向局长保证说:“听局长的,等办完这个案子我就去治病。”说完,政委彭泽兰把郭青山叫到办公室,通知他做好去外地疗养的准备。原来,在今年年初那场特大冰冻灾害中,郭青山放弃回家过春节,忍受着岳父病逝的悲痛,10多个日日夜夜坚守在西山垭大山上,把守着进出罗坪辖区的唯一通道,确保了道路安全畅通。他因此被评为全省公安系统抗冰救灾先进个人。这次,省公安厅警察基金会组织部分抗冰救灾先进个人去外地疗养,全市就3个指标,他名列其中。面对组织的关怀,郭青山似乎有些动心,但他想了想,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。他说:“政委,你是知道的,我入警后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好的机会,只可惜我手头抱着案子走不开,下次吧,把名额让给别人。”
在开车去津市监狱的途中,郭青山对同事伍石平说:“我好累,你开车。”伍石平开出不到一公里远,就听见后座上强烈的鼾声,回头看时,郭青山早已睡着了。他俩在监狱狱政科办完事回到县城已是掌灯时分。晚上的任务依然是守候。这天夜里,他和伍石平没有分开,而是窝在一辆车里轮流值守。本来说好两小时一班,但伍石平发现,平时脑袋挨着沙发就鼾然入梦的郭青山根本没睡着,他在后排沙发上不停地翻身,并自言自语地说:“我只要心里装着事,就睡不着。”
5月17日
郭青山最经典的遗言:“我还守一会儿。”
郭青山和局法制室民警商量好,决定下周星期一把周先闯的案子移送到检察院去。起诉前,他还得对刑拘的周先闯做最后一次提审,法制室民警覃道社主动要求陪同郭青山去看守所提审周先闯,时间就定在今天上午。
覃道社是法制室原主任,他对郭青山的业务能力是刮目相看的。郭青山原本只有初中学历,1997年才由东山峰农场职工转为一名正式警察。入警11年,郭青山从东山峰派出所到罗坪派出所,一直工作在高寒山区。有人想往城里调,他却只朝高山走。对这么一名非科班出身的低起点民警能不能像模像样地办案,法制室的同事原先都持怀疑,可前不久,法制室对全局基层单位进行执法质量检查时,出乎意料地发现郭青山主办的案卷是最好的。全局评选出5本优秀卷宗,郭青山经手主办的就有两本。
提审后,郭青山开车把女儿从学校接回家。郭青山的父亲和大哥先后死于车祸,不久,二哥又患肝癌故去,留给他的是74岁的白发母亲和有脑膜炎后遗症的弟弟。多灾多难的家庭遭遇让郭青山不得不倾心呵护着所剩无几的亲情。看着女儿吃着他亲手弄出的香喷喷的饭菜,父女俩有过这样一番简短对话:
“冰海,明年高考,你准备报考什么学校?”
“考警校,学爸爸当警察。”
“现在考警校分数蛮高,要凭硬本事,你要努力,爸爸帮不上你。”
“我会争气,爸放心。”
这是郭青山最后的亲情表白,这就是一名民警父亲留给女儿的精神财富!
5月18日凌晨1点40分,在另一蹲守点守候在逃嫌疑人的民警伍石平突然接到郭青山的电话:“你赶快来……”伍石平大喜,以为郭青山发现了嫌疑人,急忙赶过去。拉开车门,他发现郭青山歪倒在驾驶座上,煞白的脸上滚落着豆大的汗珠。伍石平扶起郭青山,问他怎么了,郭青山没有答话,只是无力地摇头。伍石平说:“可能是食物中毒,去医院。”稍稍清醒过来的郭青山说:“好些了,我还守一会儿。”伍石平有些来火:“你不要命啦。”说完,他打电话喊来一个朋友,两人将郭青山抬上车,风驰电掣地向人民医院驶去。
急诊室的CT检查结果表明:郭青山突发脑溢血,大脑功能丧失,自主呼吸循环衰竭。他的生命只能依靠人工呼吸机和升压药维持。18日凌晨3时,病人被转到神经外科,马上接受大脑穿刺手术。郭青山的严重病情震惊了公安局领导和全体民警的心,公安局党委迅速成立救治指挥部,把办公地点直接设在人民医院神经外科,会同医务人员全力组织抢救。然而,天不假年,现代医疗手段最终未能挽留住郭青山年轻的生命,他于5月18日20时50分光荣殉职。
装殓遗体时人们发现,从郭青山的衣橱内居然找不到一件品牌衣服,最后只好给他穿上一套崭新的警服。是啊,对警察郭青山来说,警服才是最好的品牌!
收拾遗物时人们发现,郭青山衣服口袋内装着7个为群众代办的身份证和一个降血压的空药瓶!是的,对警察郭青山来说,他心里时刻装着群众却忘了自己!
告别遗体时人们发现,前来吊唁的许多人彼此都不认识,但他们脸上却挂着同样悲伤的泪水。是的,郭青山走了,但他的精神丰碑永远耸立在“湖南屋脊”的山山岭岭,耸立在人民心中!(刘少一)